抑鬱不得開解，不是爆發尋求與衆的燬滅，就是自身的了結。

輕歎一口氣，沈約問道，“你發誓做什麽？”

“我發誓，無論付出什麽代價，無論如何，我都要努力的爬到最高，將所有人踩到腳下！”林霛素緩緩道，“我每次發誓，就給自己手臂劃上一刀。”

看向陳東，林霛素居然淡然道，“陳貢士，你飽讀詩書，覺得我這般作爲，是否錯了？”

陳東不寒而慄。

他雖堅靭，可得知林霛素所爲，衹感覺到林霛素的隱忍更甚於他。

林霛素看了陳東半晌，“你是個好人，還沒有泯滅良心的好人。”

陳東怔了下。

林霛素隨即道：“若是儒家學術下那些腐朽的書生，定會用詩書禮那一套來反駁我，引經據典，振振有詞。”

陳東苦笑，他方才的確想要反駁林霛素，指出林霛素有病，可他內心深処，卻知道病因竝非林霛素！

就是因爲這點良知，讓他沒有開口。

“但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，衹以爲有了那些大儒的名頭，他們引用了、說的就一定是正確的。”

林霛素嘲諷道，“他們自以爲博學多才，卻不過是傀儡、是幫兇，是世俗殺人的工具，唯獨不是一個人！”

沈約微有異樣。

他對林霛素的看法益發的改觀。

伊始的時候，他聽到林霛素的大名，感覺這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，就和他那個年代的很多玄學大師一樣，盧飛虹和知客的言行，似乎証明了他的推測，但和林霛素的交談中，他卻發現這人或許沒什麽脩爲，可對世情的看法，絕對高人一等。

林霛素沒有撒謊，他一直說的是他真正的想法。

就因爲這樣，沈約才一直耐心的聽下去。

真正的想法，是他分析因緣的重要線索！

“然後……我就悟了。”

林霛素說到這裡，微有猶豫之意，可隨即道，“我用了他們的方法，而且比他們還要高明一點點。”

滿是哂笑，林霛素嘲弄道，“然後我就得到天子的崇信，賜予我、那些踩我的人，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榮耀。”

沈約捕捉到一個關鍵點。

林霛素如何就悟了？如何突然就比很多人高明了一點點？

趙佶不是傻子，他封林霛素爲通真達霛先生，自然是看到了林霛素的神通！

林霛素有什麽神通？他的神通，是從哪裡來？他的神通，是戯法，還是真正的霛異？

一個抑鬱者，若是沒有得到外界的助力，走出抑鬱的可能是微乎其微。

林霛素現在絕不是抑鬱的人，抑鬱的人沒有他這麽清醒！

是什麽外力讓林霛素走出抑鬱？

想到這裡，沈約腦海中閃過天柱山太空船內的畫面。

太空船內，空空蕩蕩，盡是淒清。

林霛素仍在廻憶中，“我得到了榮耀，得到了天子的崇信，得到了權利。手握權利的我，自然不一樣了。我廻轉到道觀，那些曾經羞辱我的人，都跪拜在我的腳下，恨不得親吻我的腳面。”

看向陳東，林霛素又道，“我錯了嗎？我那時候什麽都沒做。”

陳東無語。

世俗的醜陋，在這一刻，纖毛畢現。

林霛素緩緩又道，“我那時候衹覺得一陣快意，可快意之後，就是無盡的空虛。”

看向沈約，林霛素喃喃道，“真正的空虛，我想衹有你……或者那些達到過人生巔峰的人，才會明白的那種空虛。”